教育内卷白热化，一个头铁的“铁头”能改变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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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耀湘 (商洛学院)

近日，因举报杭州某培训机构违规补课的网红“铁头惩恶扬善”走红社交媒体，他的行为也随之引发巨大争议。有人夸他是“战士”，把国家整改教培机构的法律法规真正落实，也有人说他是“小丑”，哗众取宠博取流量。

铁头举报补课究竟出于什么动机，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。不过很显然，教培行业在国家出手进行整改之后依然存在于市场，有其合理性和必然性。它是政府、家长、教培机构三方相互博弈的结果。虽不允许教培行业大肆兴起，但也能容许一些家长出于自身需求给孩子报辅导班，同时这些教培公司还能为一些老师提供就业，目前的形势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。而如果让一个自诩正义的网红进来搅局，恐怕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，反而会打破平衡，让处境变得更糟糕。

按照铁头的话说，他打击教培的目的，是为了“惩恶扬善”。可这样做是真的在惩恶扬善吗?以铁头的逻辑来看，那些教培机构给孩子们节假日辅导功课，这么做一是在制造不公，人家没补课，你在偷偷补课，二是不符合政策规定。靠着这些支撑依据，铁头的行为看起来的确是“名正言顺”。可是，打掉之后就真的能够实现公平了吗?正如一些家长所说，没有辅导班，那些有学历有文化的家长下班之后自己也能教自己孩子，可那些学历不高、文化程度不高的家长怎么办，孩子想学都没地方学，成绩不好就只能认命。这样的结果，恐怕更加剧教育不公。

并且，政策制定的目的，本身就是服务于家长和孩子，教培公司是根据市场需求开展经营活动的，孩子补课，不是教学机构的老师按着头强迫他们去的，而是孩子或家长自愿的结果。从这个层面说，难道家长和孩子属于恶的一方吗?显然不是。

更何况，铁头所谓的“惩恶”是片面的、局部的，并不能“除恶务尽”。先前就已经说了，教培行业之所以依然存在是因为家长和孩子有辅导需求，而把明面上的这些教培机构全部打掉，停掉，真的能够杜绝补课现象吗?一旦正常渠道被堵死，那一些家长必然想方设法地通过各种渠道来给孩子补课。可这样一来，供求关系严重不平衡，原本普通人还能接受的辅导班价格越炒越高，比原先的价格高出一倍或是好几倍。这个时候家长只有两种选择，要么实在没办法，经济条件不允许放弃补课，要么咬咬牙横下心来，省吃俭用，给孩子掏了这笔补课费。可怜天下父母心，对于大多数家长而言，恐怕都会选择第二项，希望孩子能多学一些，哪怕自己吃穿差一点，也不能穷了孩子的教育。最后导致的结果是不仅没能打掉教培机构，保障教育公平，反而给他们增添负担。

此外也正如一些网友所说的那样，把市面上的补课班打没了，可那些“一对一”辅导的呢?到头来还是普通人承担代价。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。一旦把市面上所有的辅导机构都取缔，恐怕会进一步加大教育不公。有钱人家的孩子无所谓，继续请私人辅导一对一补课，普通家庭的孩子面对私人辅导高昂的价格只能望而却步。最终造成的结果，则是贫富差距进一步影响教育资源倾斜。优质的教育资源全都集中在富人家庭手中，普通人在学习上想要与其竞争更加困难。这样一来，读书完全成了天赋与财富的比拼。相反，让平价的辅导机构存在，或许还能给学习成绩、家庭条件稍微普通的孩子多一份机会。

事实上，铁头并没有找到事情的本质所在，教培机构之所以存在究其根源是当下令人窒息的学历内卷。而学历内卷的实质，则是生产力问题。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有一份待遇好、薪水高的工作，如果经济发展到让绝大多数工作都能够支撑起一份体面的生活，谁还会来卷学历?而目前的经济状况很难解决这一难题，大家只能拼命地去卷学历、卷工作岗位。内卷模式不消失，教培这个行业就很难消失。好比电影院看电影一样，前排的人都站起来看，后排的人要么跟着站起来，要么干脆不看。可教育不是看电影那么简单，谁能说自己干脆不学?这样的人很少。

铁头的行为或许是正当的，但很难达到一个好的效果。支撑教培行业发展和延续的根，实际上扎在家长身上。各地明面上的教培机构能打掉，可他们望子成龙、望女成凤的期许打不掉。任由一个头铁的网红直冲莽撞，胡乱搅局，可能比教培机构更加影响教育事业的良序发展。

目前教育内卷白热化，孩子从小学到高中各种辅导班不停，的确需要给这股趋势降降温，减轻孩子的负担。可教育事业事关重大，关系个人发展、民族未来，千头万绪，如何保障教育公平，如何能有效地给孩子减负，需要综合家长孩子、教培公司、教育专家等多方意见，徐徐图之，不能由着网红一通乱搅，打乱一盘棋。